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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 、孩子在,怎麽可能那麽容易一刀兩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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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 、孩子在,怎麽可能那麽容易一刀兩斷?

蘇景沒有拍照發給陳西川,離婚後他一次都沒看過可可,連電話都沒打過。

以前他也常這樣,一忙起來人間蒸發了似地,她都習慣了,但現在不同,現在他們離婚了,他的不聞不問就格外刺眼。

蘇景知道他是怎麽想的,大概覺得自己盡過做父親的義務了,畢竟一次性給足 18 年撫養費不是哪個男人都能做到的,加上他確實忙,要不是親眼看到他是如何高強度工作的,她也會覺得“忙”只是一個借口。

井水不犯河水,她期待的就是這種理想狀態,萬沒想到可可會橫來一筆,更沒有想到血脈的力量如此強大。

這些年來,陳西川陪孩子的時間屈指可數,頂多心情好的時候逗貓逗狗似地逗逗她,她卻對這個影子般的爸爸如此依戀。

吃水果時,看動畫片的間隙,洗完澡躺在床上時,她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問蘇景:“爸爸給你回覆了嗎?爸爸怎麽說?爸爸誇我了嗎?”

問到最後一遍時,蘇景實在無法直視她滿含期待的眼睛,扯了個謊,說:“回覆了,說可可太棒了!”

“還說別的了嗎?”

可可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,追問。

“你還想他說點什麽呀?”

“沒說要怎麽獎勵可可嗎?”

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,狡黠地說。

“說了,說了,不過是神秘禮物,暫時不能告訴你哦!”

蘇景忍不住微微笑起來,給她掖掖毯子,說:“乖,快閉上眼睛睡吧!”

她伸手按下墻上的開關,房間立刻暗了下來,周圍靜悄悄的,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投射下一條銀色的印痕。

蘇景輕輕拍著可可,她困得不行了,煩躁就翻了幾個身,沒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
蘇景又躺了一會兒,聽她呼吸勻凈了,悄悄爬起來朝書房走去。

她給自己沖了杯速溶咖啡,搓搓臉,打開電腦寫策劃方案。

夜深人靜時靈感來得非常快,蘇景寫寫停停,時不時查點資料,回過神時已經午夜兩點半了,她心裏咯噔一下,趕緊洗漱睡下了。

不出所料,第二天起床時鏡子裏的她眼皮浮腫,臉色蒼白,憔悴了好多。

到底不年輕了,十七八歲時熬個通宵跟玩兒似地,現在沒個三五天緩不過來了。

蘇景努力提起精神,往臉上多打了一層蜜粉,又加了點腮紅,氣色似乎好了點,她對著鏡子扯扯嘴角,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。這就對了,都說生活像鏡子,你對它笑它才會對你笑。

上學路上可可依舊惦記著爸爸給她買的神秘禮物,興致勃勃地猜來猜去,非常期待的樣子。

蘇景有點後悔,不該為了敷衍她扯這個謊,又十分自責,她一直有信心做個好媽媽,卻突然發現她再努力也替代不了爸爸這個角色,可可的情感需求一直有個缺口。

說到底,自己犯的錯終究還是讓孩子買單了。

接下來幾日,蘇景忙得團團轉,加上沒休息好,整個牙齦都腫了起來,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。

陸昊游在工作上的嚴苛果然名不虛傳,雖然認可了她提交的策劃方案,但對很多細節都不滿意,只得一修再修,修得兩眼昏花。

與此同時,蘇景還要幫趙雲寫短劇腳本,公司有個網紅在拍愛情系列劇,瑪麗蘇的劇情和臺詞讓她一陣惡寒,偏偏現在大家都吃這一套,前面幾集數據爆好,成了公司的重點項目。

趙雲說:“沒辦法,現在的人都缺糖,明知道是假的也想在玻璃渣裏找找甜。”

“別這麽灰心喪氣,遇到的人可能是錯的,但愛情還是值得期待的。”

蘇景給她鼓勁。

“那是你運氣好,撞上個好男人,你不知道我最近相親都遇到些什麽奇葩!”

趙雲憤憤地說。

蘇景微微一笑,盯著電腦屏幕不說話了,有些辛酸咽下去就可以了,不必時時拿出來對人言。

趙雲很快也閉嘴了,手上的活兒多且亂,夠她忙活一陣的,虧得蘇景給力,上手非常快,替她分擔了很多。

正忙著,蘇景的手機突然響了,她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,立刻頓住了。

幼兒園的賈老師打過來的。

蘇景盯著屏幕,足有半分鐘沒敢接,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師打電話,可可上幼兒園後她對這句話深有體會。

陳可可自小就不讓人省心,在肚子裏時胎動就比一般人厲害,生下來更是個急性子,一口奶吃不上就氣得嗷嗷叫喚,再大點,家裏的笤帚遙控器衛生紙,逮啥禍害啥,這樣愛動淘氣的孩子上了幼兒園自然不招人待見。

可可上的幼兒園很有名,前身是省政府幼兒園,入學時陳西川還難得出面找了點關系。

幼兒園歷史悠久,硬件和辦學經驗自然沒話說,可也有它的弊端——老師格外傲慢, 尤其是這個賈老師,開學不到半年,蘇景已經被叫去談了好幾次話了,不,是訓,每次她都低頭看腳尖,恨不得把臉抹下來塞到口袋裏。

當面她是絕不敢頂嘴的,生怕得罪老師了給孩子穿小鞋,背後也多少抱怨過,上課回答問題不舉手找她談,排隊時候左顧右盼找她談,睡午覺踢被子找她談,通通都歸因為家庭教育不到位,蘇景想不通了,要是家長能把孩子教育得那麽完美還要老師幹什麽?

有相熟的家長委婉地勸她送點禮,說絕對藥到病除,她也動過這個念頭,只是趕上離婚打官司,後面又心急火燎地找工作,一直沒消停,把這事給耽誤了。

該來的總是躲不過的,趕在電話鈴的最後一聲蘇景接通了電話,熱情洋溢地說:“賈老師,不好意思,剛才忙,沒及時接到您的電話,可可在幼兒園有什麽狀況嗎?”

“可可媽媽,你盡快到幼兒園來一趟,電話裏說不清楚,到了再談!”

賈老師不容她多問,說完就掛了電話,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裏。

蘇景放下手頭十萬火急的工作,一路小跑,趕到幼兒園時差點沒喘上氣來,一推辦公室門就看到了可可。

她正站在墻角罰站,兩個辮子毛毛的,眼中含淚,癟著嘴,一副害怕又強撐的模樣。

“這是怎麽了?”

她的心一緊。

“怎麽了?你家孩子看著瘦瘦小小的,戰鬥力可不小,把人家的孩子打出鼻血了,諾!”

賈老師把坐在桌邊吃薯片吃得正歡的小男孩提溜起來,推到她前面。

蘇景立刻認出來了,是班上那個叫陸家騏的男孩子,白白胖胖虎頭虎腦的。

他雖被揪到了她跟前,卻眼皮都不擡,忙不疊地往嘴巴裏塞著薯片,嚼得咯吱咯吱響,一個鼻孔裏塞著棉花球,依稀有斑斑血跡。

“可可,這是你打的?”

蘇景難以置信,可可平時確實好動淘氣,卻從不會無緣無故動手,再說這個陸家騏的身板一個能頂她倆了。

“媽媽!”

可可伸出雙手想要蘇景抱,又不敢離開罰站的地方,眼裏含著的淚撲簌撲簌往下掉,一臉委屈。

“可可,好孩子要知錯能改,不能裝可憐逃避責任哦!”

賈老師聲音在笑,眼神卻冷冰冰的,她立刻不敢哭了。

蘇景蹲下,把她微顫的小身體攬在懷裏,溫柔地說:

“可可不怕,告訴媽媽發生了什麽事,如果你做錯事了,媽媽陪你一起給小朋友道歉。”

“我,我......”可可憋得厲害了,突然打起嗝來,一個接一個,連話都說不連貫了。

“可可媽媽,你不能老這麽嬌慣孩子,孩子這麽大了還不立規矩以後就難改了。”

“賈老師,”蘇景微微皺起眉頭,“我沒別的意思,剛進屋,想了解下情況。”

“情況很簡單,你家可可打人了!現在要商量的是怎麽給人家父母賠禮道歉。放心,不會冤枉可可的,她平時多淘多沒規矩你也不是不知道!人家陸家騏可不同,他爺爺是咱區委的書記,家教出了名地好。

可可媽媽,我知道你們當初為了上我們幼兒園費了很大力氣,可教育孩子不是往學校一塞就完事了,你得對她負責。孩子生下來就是一張白紙,變成什麽樣子全看父母。不瞞你說,我們帶的孩子多了去了,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個孩子的家庭背景,可以這麽說,孩子就是父母的縮影,一個熊孩子後面必然有一個熊家長。”

一番話說的正義凜然,蘇景卻覺得無比刺耳,原來可可在她眼中是熊孩子,自己是熊家長。

“賈老師,可可剛上了半年幼兒園,可能規則意識還不夠好,但她並是個壞孩子,只是性子硬了點,越粗暴打壓她她越不聽話,多鼓勵講道理她反而更能接受。”

“是嗎?”賈老師飛快地笑了下,說:“我只能說父母看自己的孩子都是自帶濾鏡的。”

蘇景頓時被噎了個結結實實,卻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,轉了話鋒,說:“您看可可和陸家騏的事情怎麽處理啊?”

“陸家騏的奶奶馬上就過來了,你自己給人家交待吧。”

賈老師硬梆梆地甩了一句話,明顯不高興了。

正說著,園長領著一個五六十歲模樣的老太太進來了,老太太衣著考究,戴著拇指大小的珍珠項鏈,頭發盤得高高的,一看到陸家騏就撲了過去,抱著他胖胖的小臉左看右看,一連串地問:“寶貝,疼不疼,哪裏難受嗎?”

“早就不疼了!”

陸家騏不耐煩地扒拉開她,又往嘴巴裏塞了一片薯片。

“給你說多少次了,這種垃圾食品不能吃的,裏面全是添加劑,含鉛的呀!”

“賈老師給我的!”

陸家騏抱著薯片筒一躲,理直氣壯地說。

“家騏奶奶,這是可可和她媽媽!”

賈老師臉皮一僵,趕緊轉移話題。

“是你打的我家家騏啊?”陸奶奶臉上的慈愛一下子收了起來,並不搭理蘇景,冷冷打量了可可兩眼,說:“看著清清秀秀的,怎麽這麽沒家教?你爸爸媽媽平時怎麽教你的?”

“誰說我的孩子沒家教?!”

伴隨著一道威嚴而冰冷的聲音,一身正裝的陳西川突然走了進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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